2013年2月4日 星期一

回程票




1936年,從阿爸出生那年推算,
不曉得那一年阿公是報著什麼樣的心情,
離開父母、妻子和我那還在肚子裡的阿爸,
跟著鄉人落蕃的風潮,
離開謀生不易的金門,
而那一年中日戰爭還沒有全面爆發,
日本人佔領金門是隔年的事。

從安民姑婆民國14年出生推算,
先人也在這一年前後隨宗親們移居金門,
按此推算,阿公也只在金門住了短短11年,
泉州、金門、印尼,
三個不同的地方,
卻因為時代的現實,勾勒了他一生的框架。



我飛了五個鐘頭來到雅加達,
這是我陌生的國度,
但是在生命的光譜裡,
它卻是一條散射出來的光藴,
獨自在這裡寫下它的故事。

只是對於客死於此的阿公而言,
這裡究竟是異鄉? 還是故鄉?
家郷的老父、老母、少妻及幼子,
望眼欲穿始終看不到他的背影,
那個幼子,我的阿爸,似懂非懂的對著回歸故里的南洋客叫著阿爸,
南洋客在他幼年時就是對父親僅有的印記,
我不知道阿爸年少時,是否曾為這麼的離別而掉過淚?

父親之於他是個模糊的形象,
我難以想像阿爸的成長歲月是怎樣度過?
13歲喪母、15歲喪父,沒有家庭的奧援。

七十幾年後,來到這個阿公尋找機會的國度,
想追尋他在這裡的日子究竟是怎麼過的?
在這裡靠什麼維生?
會不會講印尼話?
怎麼跟印尼人打交道?
怎麼認識印尼的阿嬤?
得了什麼病過世的?
過世前是不是還唸著家鄉的父母和獨子?
又到底葬在哪裡?

時間和距離是親情最大的敵人,
如此近的血緣,卻對彼此一無所知,這是時代的無情。

離境時,在機場的STARBUCKS看到屬阿公的城市杯-Balikpapan,
想把它握在手心帶回故土,
想像著它就是當年那個離去背影的回程票,
但是,家郷的老父、少妻與幼子都已經不在了,
就彷彿那場離別都不曾發生過,
而只徒留我在候機室追憶~




 于 JAKARTA SOEKARNO AIRPORT 1.Feb.20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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